现象学视野中的现代工程与都市文明

今天人类已经进入互联网(Internet)、云技术(Cloud Technology)、大数据(Data)的信息时代，现代技术和现代工程从根本上改变着人们的生产方式、思维方式与生活样态。但是，必须清醒地看到：变革的核心在于工业、工业产品和服务的全面交织与渗透。这种渗透借助软件，通过在互联网和其他网络上实现产品及服务的网络化。而新的产品和服务将伴随这一变化而产生，从而改变人类的生活方式与工作方式，尤其改变人类与产品、技术与工艺之间的关系。*乌尔里希·森德勒主编：《工业4.0》，北京：中国机械工业出版社，2014年，第2页。德国联邦政府高技术战略工作组正是基于对制造业前景的预测而提出了“工业4.0”的前瞻性计划，以期凭借信息物理系统(Cyber-Physical Systems, CPS)引领第四次工业革命的全新生产体系。如果把工业看成是工程的集聚(殷瑞钰语)，那么“工业4.0”的到来离不开“工程4.0”的支撑。根据马克思生产方式推定论的原则，不难想象，人类必将因互联网引发的第四次工业革命，特别是依赖工程形态的演进，而走向新都市文明。这就使得现象学地考察工业、工程与都市文明的关系变得尤为必要。

一、现代工程与现代都市的成型

伴随现代工程所支撑的现代工业的发展，城市特别是现代大都市得以塑型。现代工程、现代工业、现代都市共同组建起现代工业文明的空间场所，并影响人们的时间分配(包括劳作、交往、休闲和娱乐方式)，展现着都市文明的现代性特征。如果把工业作为工程的集聚来理解，现代工程尤其是工业工程和服务于社会治理的社会工程成为打造现代大都市生活的根本性力量。

现象学地看，现代城市或现代都市主要源自于现代工业及其所引发的现代贸易、现代商业等经济活动，使得人流、物流、信息流经常集中在某些地区，也就有了城市的雏形，起初，一般以工业生产活动的工厂区及其服务于它的生活社区构成城市的基本单元。由于工业生产企业为加快其商品的流通、加速资本周转，而将自身职能的一部分——商品销售转让给商业资本家，将教育、医疗等转移给社会服务组织，从而使城市的商业和各种服务行业发达起来。

因此，我们可以说，城市的主导产业是以现代工业工程为构成单位的现代工业，城市文化和都市文明不同于以农业生产为支柱的乡村文化与农耕文明。后者严格地依赖和顺应自然，更多的是靠天吃饭，以前现代“自在的工程”(这是相对于工业工程而言的，严格说来任何工程都是人们自主自为的活动)为依托，尚处于依附于经验技术和博物科学或地方知识的“工程1.0”阶段。前者则依赖资本和市场，基于对人类理性特别是工具理性的信念，以改造自然、宰制自然的现代“自为的工程”为支撑，工程形态由“工程2.0”(试图与技术相分别，但却仍作为技术应用或延伸的工程)进展到“工程3.0”(强调工程对技术的选择，由被动的依附于技术进展到自主地决定和型塑技术，并自信地从幕后走到前台)，从而推进工业升级。如果18世纪机械制造设备的引入标志着“工业1.0”时代，20世纪初的电气化与自动化标志着“工业2.0”时代，那么20世纪70年代兴起的信息化标志着“工业3.0”时代的到来。

工业时代一旦出场，由工业所组建起来的现代大都市便是冒险家的乐园，是资本的集散地，也是出卖劳动力的场所，市场作为一只看不见的手对资源的配置变得不可或缺。

由于资本的向利性，寻求资本升值成为资本家或企业家的铁的逻辑。这也就决定了工业文化的本质特征只能是追逐工业企业利润，营造以工业工程为单元的工业产业经济，借助现代科学技术迅速发展为工业主义和技治主义的意识形态，通过各种媒体，制造有利于企业和商家的消费文化和大众文化。进而，不断瓦解传统的乡村文化，并最终导致传统与现代的断裂。现代化意味着首先得工业化，工业化又依托其曾经源于自身的现代都市。于是，现代工程、现代工业、现代都市的互动与合谋，将人类带入了一去不复返的现代世界。

现代世界的空间结构是，一个企业厂房和社区连着另一个企业厂房和社区，其中心形成繁华的商业区、金融街：一个商厦连着另一个商厦，一个银行连着另一个银行，以及与之相配套的餐饮、酒吧、咖啡厅等服务场所。人们在这里完成商品与货币的转化，货币与服务的交换，一种劳动与另一种劳动的互换，各取所需，并相应地获得交换、交往的满足与快乐等积极情感，当然也会产生不安、焦虑、恐惧以及失意、沮丧等消极情感。但是，生活在都市的人们，无论自己愿意或承认与否，都早已被裹挟到陌生的人群、物流与信息流之中了；各类教育机构、医疗组织、娱乐和宗教场所，以及政府机关、警察、监狱则散布在都市之中。而将所有场所连接起来的是现代公共交通网络、电讯网络，支撑起都市生活空间的基础设施，包括城市的美容美化，则无一不来自供水工程、电力工程、取暖的热力工程、上下水工程、煤气工程、垃圾处理工程、绿化园艺工程等一整套的城市生活所必备的现代工程。这样，现代都市生活被一系列工程技术活动所保障，并形成严格的技术依赖路径。可以想象，如果出现任何工程事故，人们就会遭遇停水、停电或交通与通讯不畅等尴尬处境，而影响正常的生活和工作。那也就是为什么人们关注工程、技术安全的根本原因所在。

文章来源：《现代工业经济和信息化》 网址: http://www.xdgyjjhxxh.cn/qikandaodu/2021/0323/639.html